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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跟哥哥說說,你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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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世魔王,簡直是混世魔王!陛下,您可要為某做主啊!”頂著鼻青臉一張臉,胳膊上還綁著繃帶的姜易之,在當今聖上李謀面前痛哭流涕。

他至今一想起陸晏不但搶走了他女兒的遺體,他那個混賬爹陸俞竟還把自己給打了,氣的渾身渾身發抖。

當日,他見陸晏抱著女兒屍首便往外走,理智盡失,提著寶劍就朝陸晏刺去,誰知聞訊趕來的陸俞竟與他動手打了起來。

那陸俞是武將出身,功夫十分了得,豈是他這種自幼一心讀書,學的不過是花架子的文弱書生可比,三兩下將他摁倒在地,這也就算了,竟還對他下了狠手,可見陸晏這廝的混賬勁兒與他那莽夫阿耶一脈相傳,家學淵源,都不是好東西。

可憐他才剛剛喪女,就被人欺上門來,傳出去他姜家顏面何在,往後他姜易之還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如此奇恥大辱,若是不報,枉為人!

“陛下,若是此事不秉處理,嚴懲陸國公父子,以後某一家在長安城還如何能擡得起頭!”

一旁的李瑤連連冷笑,“想不到此時此刻,姜侯爺想的竟是自己的顏面,而不是憂心自己的女兒是被人所害,還是真的溺斃在荷花池!”

李謀這時也一臉審視的看著姜易之,那個姜阮他見過幾次,小小年紀精采絕艷,性格堅毅,是個世間少有的奇女子,想不到竟去了,忍不住心中惋惜。

姜易之怒道,“你一個外人,又豈知某府院後事,阿玉自嫁來某府中,對阿阮還有阿允視如己出,府中誰人不知,豈是你與你兒胡言亂語幾句就能改變的。”

李瑤道:“本宮竟不知這天地下有真愛自己女兒的母親硬是往自己孩子身上潑臟水的道理。”

“你——”

“本宮怎麽了,難道說的不是真的,若是本宮那命苦的姐妹早早去了,興許她的女兒如今還活得好好的。”

姜易之此刻頭腦清醒些,不欲與她爭辯,哭道:“陸晏不僅大鬧某府山,又如此褻瀆某女兒的屍首,陛下,您可不能就這麽算了!”

李謀一個頭兩個大,看了看還在抹眼淚的姜易之,又看了看始終一言不發,面色有些蒼白的姐夫,只得道:“阿姐,這姜侯說的還是真的,阿晏真就闖出這麽大禍來?”

李瑤知這事兒本就自己兒子理虧,解釋的話才到嘴邊,見姜易之那老匹夫惡狠狠道:“此子尚未及冠,如此膽大妄為,將來必是長安城一害!”

她本身是其護短之人,若不然也不會將陸晏養的無法無天,想起姜易之此人對原配的所作所為,如今在這兒竟扮起慈父來,心中不恥,冷哼一聲,道:“吾兒確實闖了大禍,但是某些不要臉面,亡妻才去一年便娶了續弦,且半年後便誕下孩兒薄情寡義的男子要強的多!”

姜易之見被人揭了老底,又聽她胡言亂語,老臉一時有些掛不住,瞬間臉皮漲的通紅,“某……

原來,姜阮的母親阮敏,小字阿奴,與李瑤自□□好。

彼時忠義侯府哪裏有如今榮耀,不過是一表面光鮮的破落戶,而阮敏卻是不同,乃是出身隴西名門望族阮家獨女,嫁給忠義侯府算是下嫁,成親時,阮家相當於將整個阮家陪嫁給了忠義侯府,那姜易之也是得了岳父家的財力關系才得以發跡。

阮敏成親不過五六年,身子便一直不好,等她生下幼子姜明允後不久便撒手人寰,留下不過四五歲的姜阮還有剛滿一歲的幼弟姜明允。

誰知這姜易之原配去世不到一年,便娶了繼室錢玉兒,不但如此,那繼室竟不到半年就產下一女。

當時忠義侯府對外是早產,可長安城裏誰心裏不跟明鏡似的,那嬰兒身體康健,哪裏有半點早產兒的不足之癥,算著時間,兩人必是婚前有了茍且,且那時阮敏那時還臥病在床。

一開始大家十分鄙夷忠義侯府這種行徑,長安城但凡有頭有臉些的貴族女眷都不與她家新夫人來往,尤其是昔日與阮敏交好的,即便是參加宴會見到了,也是冷嘲熱諷,誰知那新夫人卻是個有手段的,從不與人爭辯,貫會做小伏低,時間久了,那些與她爭執的反倒落得個沒意思。

又過了幾年,大家漸漸淡忘了此事,家中孩子大了,都一門心思在自己兒女身上,哪裏管得了別人家閑事。

李瑤此刻見到姜易之這副模樣,陳年舊事湧上心頭,可憐姜阮才不過十五歲,花兒一樣的年華便去了,那對母女便死命的往屍骨未寒的姜阮身上潑臟水,旁人不過說了幾句,那錢氏便要死要活,而姜易之護的跟眼珠子似的。

怪不得民間常說,寧願討飯的娘也不要當官的爹,這昔日在家中,也不知姜阮與那幼弟過的何等艱險。

李瑤見姜易之不吭聲,越想越替舊友不值,罵道:“可憐負心漢只眷那摻了毒的溫柔鄉,我那阿奴妹妹還不定是怎麽去的!”

“你——”

“都別吵了,”李謀大吼一聲,“朕的腦仁都疼了!”

殿下兩人皆是一甩衣袖,冷哼一聲,隨即拱手道:“請陛下恕罪。”

姜易之見他真動了怒,面有訕訕,又要哭喊,只聽他道:“來人,去把五皇子李域喊來,朕有事要交代。”

他說罷,揉了揉腦袋,看向自己的胞姐,“阿姐,阿晏此刻在何處?那姜家姑娘又在何處?”

……

三日了,都已經足足三日了。

姜阮看著陸晏一直守在自己的屍首旁,不吃不喝,任誰規勸都不肯撒手。

感動過後,她將自己從認識陸晏開始,到現在,左思右想,也實在沒能想出到底幾時與陸晏有了這般情誼,竟讓他不顧一切的娶一具屍體回去!

誠然,她覺得自己十分優秀,可陸晏認識她的時候,自己不過是一個十歲的黃毛丫頭,就算再內秀,再好看,也不至於讓陸晏如此昏頭。

且陸晏那時已經十三歲,拋去性情不說,可是長安城中出了名的美少年。

她坐在那兒看著手心那顆散發著異香泛著冷光的青金石珠子,一時陷入了沈思。

……

彼時姜阮正年少,不過十歲出頭,長安城內剛剛興起書院學派,而當今陛下在長公主李瑤的建議之下,倡導男女同學,並親自題“廣源”二字,作為書院名字。

她那時家中其實已設有西席,且是個非常的博學的女先生,就是有些過於正派嚴謹,將不過十歲大小的姜阮教的一板一眼,半點沒有活潑女娃子的模樣。

當時因姜阮兩姐弟自幼喪母,弟弟姜明允被外祖家接去,唯有姜阮一直養在姜老太君膝下。她看著年紀小小便是美人坯子,卻總是冷著一張臉的孫女愁的不行,便做主替姜阮報了名。

說是做主,實際上姜阮的事無巨細都是由她打理,姜易之甚少理會。

老太君的主要目的要讓姜阮走出去轉轉多多結識一些閨中密友,性子活潑些,將來也好有個照應。

畢竟像他們這種出身人家的女子,讀不讀的了書,讀到什麽程度,反倒在於其次,多結識一些朋友才是真。

錢氏見姜阮去了,便說姜婉只比姐姐小了一歲,也想看著去見識見識。

姜老太君當時倒也沒有反對,她一生正派,雖因為一些見不得光的原因厭惡錢氏,卻並沒有因此苛責錢氏所生的兩女一子,只是沒有像對姜阮那樣疼愛到了骨子裏。

只是,姜老太君想的多,生怕自己這個從小心思敏感孤僻的孫女多想,特地拉著她問了一遍。

對此,姜阮表示,都是一家姐妹,且都是去學習的,沒什麽關系。

她說的真心,那時她與姜婉,除了血緣關系之外,話都少說,可看在老太君眼裏,則是她這孫女懂事的令人心疼。

就這樣,到了廣源書院開學之日,除非重大節日宴會從不外出的姜老太君,更是親自把姜阮送了過去,並叮囑她做學問倒是其次,多結識幾個朋友才好,又將平日要用的一應事物,反覆叮囑了采薇許多遍,直到板正著一張巴掌大俏臉的姜阮一一應下再三保證知道了,才抹著淚回去。

當時教授姜阮四書五經的是一名年約四十許的學究,姓趙,命寧,字致遠,,原來是翰林大學士,年輕時喜歡游玩山水,故比一般的學問大家多了許多灑脫之意。

且那趙院士認為她天資聰穎,心胸廣闊,若為男子,必是棟梁之材,對她更是青睞有加。

姜阮非常喜歡聽他的課,以至於更加刻苦學習,至於朋友,卻不曾交一個。

來學院讀書的,有如姜阮這般的,自然也就有那些不愛學習,被家裏逼著過來的,而這當中的翹楚,便是陸晏。

姜阮至今都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陸晏時的情景。

當時正是春末夏初的時節,趙院士搖頭晃腦講了一上午的經義便覺得口渴了,書本一放,便叫這幫青蔥學子們自行背書,背著手搖頭晃腦便出去了。

姜阮當時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那窗口外面剛好正對著書院的花園處,午後陽光曬得人昏昏欲睡,她托腮看著滿園花紅柳綠之色,聽著室內傳來的讀書聲伴著湖邊柳樹上傳來的陣陣蟬鳴,竟破天荒的睡著了。

夢裏,她夢見一只十分討厭,毛茸茸的綠色小蟲子,不時的用觸角撓著她的鼻子,撓的她鼻子發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一下子醒了過來。

她才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哪有什麽毛毛蟲,只見一穿著緋色圓領窄袖袍,膚白若雪,唇紅齒白的少年倚在窗外,手裏正拿著一朵豆綠牡丹花,笑盈盈的看著她,一雙桃花眼裏映著春日陽光,如同不遠處的那汪湖水,水光瀲灩,勝過滿園春色。

姜阮一時有些看呆了,隨即發現他便是那“毛毛蟲”,不滿的瞪他一眼。

少年看清楚她的模樣,微微楞了一下,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十分騷包的將綁在馬尾絲絳尾處,正垂在肩膀的一粒成色上佳的珍珠拿在手裏把玩,笑道:“餵,瞌睡蟲,跟哥哥說說,你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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